证监会多次强调要以投资者为本手机配资门户，如何进一步强化对中小投资者的保护？基础设施投资、房地产、出口这三大经济增长动力正趋于弱化，如何激活经济发展新动能？中共中央政治局首提“壮大耐心资本”，如何理解其与新质生产力的关系？
5月27日，“布雷顿森林体系：过去80年与未来展望”国际会议暨2024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在浙江杭州盛大开启。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副院长、金融学讲席教授田轩接受大河财立方等媒体提问，对6大热点问题进行解答。
建设以投资者为本的资本市场，应该如何进一步强化对中小投资者的保护？
田轩：我国资本市场成立至今，在进行一个很重要的转变，就是由原来融资者市场转变为融资者和投资者兼顾的市场。客观上讲，投资者尤其是中小投资者长期得不到合理的回报，这是当下资本市场确实存在的比较突出的问题。
所以，现在证监会多次强调要以投资者为本，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观念转变。从金融学最基本的理论来讲，风险和收益实际上是对等的，如果长期得不到回报，对于投资者是很不公平的。
现在要保护中小投资者，我的理解就是要对上市公司进行严格监管，从严格监管的角度看，就是要对严重违法违规的行为加大惩处力度。比如说欺诈发行、内幕交易、财务造假、操纵市场等，这些严重的违法违规行为，不仅会伤害我们的资本市场，还会严重伤害到我们的中小投资者。
加大对严重违法违规的惩处力度，我认为大概有几个方面可以落实：第一是行政处罚的力度可以继续加大；第二是行刑衔接，有一个震慑的作用能够更好地加大违法成本；第三是加强特别代表人诉讼制度，帮助中小投资者维权；当然最后我们还是要加强投资者的素养，这样也能够更好地保护中小投资者的利益。
中共中央政治局4月30日召开会议，其中提到，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。要积极发展风险投资，壮大耐心资本。如何看待壮大耐心资本与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系？
田轩：这是“耐心资本”第一次进入到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，这传递出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。新质生产力的特点是科技创新，而科技创新本质上是对未知路径的探索，是一个从0到1、从无到有、无中生有的过程，所以周期非常长，需要长时间大量的投入，失败率非常高。这显然不能一蹴而就，需要所谓的“耐心资本”。
耐心资本的英文叫deep pockets，很深的兜、很长的钱。这个耐心是要主动耐心，能够提供长期的支持，能够穿越周期，能够对风险有高度的容忍，这样才能适应科技创新周期非常长、不确定性非常大、失败率非常高的特点。
那么到底什么是耐心资本？举个例子，养老基金、退休基金、保险基金，它们实际追求的是长期稳定的现金流，其基本逻辑是代际交替。以美国为例，98%的LP是机构投资者，而机构投资者有1/3以上就是养老基金、退休基金、企业年金，另外两块是家族办公室的资金和大学的捐赠基金，它们的本质都是追求长期稳定的现金流。所以我认为，发展耐心资本，要使企业年金、养老基金、退休基金等能够进入我们的资本市场，尤其是早期的创投市场、风险投资市场作为LP，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。
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，要积极发展风险投资，壮大耐心资本。我觉得正当其时，而且给了一个非常好的抓手，就是风险投资，包括天使投资、VC、PE，形成企业全生命周期的投资。
当然大家不能一哄而上，要根据当地特征、资源禀赋来错峰发展新质生产力，要因地制宜。
企业创新的动力很多时候来自市场的竞争，地方政府也会设立产业基金去引导投资创新。如何看待这两种力量的作用？
田轩：市场的自由竞争是产业发展与科技创新最重要的动力来源之一。政府的有形之手如何更好地握住市场的无形之手？怎么能够更好地发挥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合力？我认为需要政府尽可能营造一个充分竞争、平等竞争、公平竞争的营商环境，能够让大家充分发挥才智、充分发挥企业家精神去冒险。
至于政府的产业经济，包括LP的构成，近几年出现一个很明显的特点，即美元基金已经基本退出，民间资本的比重也在下降，国资背景比如说政府引导基金、政府投资平台、央企国企占据主要的比例。从这一维度来看，国资真正有可能成为耐心资本的主力军。
但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什么？政府引导基金可能更多地承担着招商引资的职能，更多地希望能把资金、产业引进来，因此有反投比例等限制，换句话说它不是那么完全市场化的运作。有时候当地可能也并不适合某一些行业或某一些企业的发展，所以会出现一些扭曲和错配。
下一步，我们还是要加强顶层设计，全国叫统一大市场顶层设计，就是因地制宜，大家要想清楚到底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情。
同时要想清楚政府的钱是要投到最基础的研究上去，来提升科技创新。其中机制设计是关键。例如评价机制，因为创新的周期非常长，所以在考核投资时，考核的周期是不是能拉长一些，不要一年一考核。这样才能体现出耐心资本，给投资人放开手脚。
另外在考核时，能不能够把它投资的项目来打包考核。比如说我投10个项目，只要总体来说投进去的钱是赚的，能够带来一个合理的回报，那就是好的投资。但我们现在很多时候不是打包来看，而是单个来考核，因为涉及国有资产的保值和增值，不容忍失败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就会导致大家不太敢去投早、投小、投硬科技、投新质生产力。
近几年，基础设施投资、房地产、出口这三大经济增长动力正趋于弱化，经济发展的新动能是什么？最关键的，如何激活这些新动能？
田轩：靠房地产拉动经济增长拉动就业，靠土地财政来充实地方钱包，这个时代我感觉应该是已经过去了，甚至可以说一去不复返了。所以我觉得要转型升级，要从旧动能转到新动能，关键词毫无疑问是技术，比如说人工智能、数字经济等。
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到，要聚焦“人工智能+”，上一次出现类似的说法还是互联网时代，所以这个提法释放了很重要的信号。因为现在人工智能的发展确实是经过长期的积累，正在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发展。
多位业内人士表示，受央行表态关注长期收益率等因素影响，近期债市出现调整。不过由于经济基本面和货币政策取向尚未出现趋势性变化，后市“债牛”行情仍将持续，区间或有小幅波动，短债基金有望在波动中持续受益。
五一期间，A股休市，但外围股市还在交易。昨晚，美国关键数据发布，美联储降息预期重燃，全球股市继续飙涨。
人工智能和各个产业来做加法，能帮助传统产业来转型升级。在这方面同时要加大国家投资的力度，从顶层设计发挥新型举国体制，包括企业作为创新的主体，一起聚焦新的转变。
此外我们的资本市场，也要加大对这些科技创新企业的支持力度。包括绿色经济也是未来的一个经济增长点，所以确实要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去促进转型升级。
新旧动能转换当然正面临阵痛，但我觉得重点是把方向搞对了，那么，摆脱传统的靠房地产这种产业发展的路径，实现新的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，向数字经济、绿色经济、绿色产业新动能转变的转型，这就是经济向好向新、更健康的一个正确方向。
近期披露的宏观经济数据显示出外需强于内需的特征，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？
田轩：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总需求不足，如果你去看2023年政府工作报告，八项任务之中，扩大内需是排第一的。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十项任务中，第一项变成了发展新质生产力，但是扩大内需也排得非常靠前。
扩大内需基本上两块，一个是消费，一个是投资。从消费角度讲，其实消费是收入的函数，现在我们看到消费有一些恢复，尤其服务性消费恢复得要比商品的消费要更好一点。但总体来说我们的消费还是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弱。所以我觉得刺激消费的同时，本质上还是要提高老百姓的收入，让失业率持续下降。
从投资角度讲，现在很大的问题是民间投资不足，换句话说政府投资力度很大，但扩大投资还是要让民营企业家能够真正地吃下定心丸。要营造一个市场化、法治化、国际化的营商环境，要加强对企业家的保护，不管是知识产权还是各个方面的保护，对于稳定民营企业家的信心还是非常重要的。
如何看待投资机构的退出难问题？
田轩：创业板真正设立以后，中国的风险投资才真正发展起来，因为退出渠道打开了。客观来讲，现在确实退出渠道上出现了比较大的问题。
股市低迷的时候，有一个争论，即到底要不要暂停IPO。我当时的意见很明确：不能。一是注册制的核心逻辑，就是企业能不能上市是由市场决定，不能回到行政决定企业发行节奏的老路；二是若IPO暂停，退出机制堵死，风投一定会有大幅度回撤，因为大家出不去了。如今虽然出现了暂缓审议，但至少上市审核委员会又重新开了，这是好事。我觉得大方向一定要把上市的通道畅通，才能够鼓励一级市场的风险投资。
在此之中，有两个点尤要关注。一是要把严关，要把那些财务造假、欺诈发行的“害群之马”排除出去，让真正的优质资产上市；二是上市公司的数量要保持基本稳定，不能无限上涨，其中的关键就是畅通退出渠道，加大退市力度，尤其是主动退市。这样才能保证稀缺的公共资源配置在最优质的企业上，进而实现一二级市场的平衡。
同时要明白手机配资门户，主动退市未必是坏事。因为上市有很多成本，我们的学术研究发现，对于那种真正原创性、创新型的企业，其实退市反而能给它们一个相对安静安全、相对长期的耐心发展空间，而不会受到短期资本的干扰。